13

阿拉贡的斐迪南国王死于一个寂静的夜晚。

当晚没有任何特别的事发生，负责守夜的侍卫不曾听到脚步声，即使国王从梦中惊醒，偶然翻身，也不过是在梦呓——

国王从噩梦中惊醒。

他像所有人到中年的普通男性一样，浑身冷汗，双眼瞪大，但常年戎马的反应使他更克制，手指颤抖着摸向枕下的匕首，摸到镶嵌红宝石的刀鞘时，颤抖停止。

他看到自己床前立着一抹忧伤的影子。

他看到自己曾缔结婚约的伴侣，正摘下兜帽，轻声道：“……你变老了。”

阿拉贡的国王捂住脸孔，脊背不断起伏，笑得像一头负伤野兽：“我老了，你呢？”斐迪南擡头看向凯雷尔——他的到来无声无息，像一个梦：“我听说你和恶魔媾和，你啜饮它的血液，得到了它长生的秘密。”

“现在你即将拥有世上的一切，你甚至能无声无息侵入我的梦境……！没错，不用问，我记得今晚是什幺日子：我们十五年婚姻的最后一天。如果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，明天将是我们彼此誓约、彼此束缚的第十六年。”

凯雷尔沉默而忧伤地坐在床沿，月光在他身边投下一道长长的纱丽。

斐迪南擡起手掌，借着月光，他抓下了自己鬓边一缕白发：“我老得很快，是不是？”

凯雷尔合拢他的手掌，在他手背上轻拍，那因紧张而贲起的青筋渐渐消退，他们又平和下来，月光下，两头平和的怪兽，正谈及死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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